丹麦首饰设计师Kim Buck:从梧桐树叶间捕捉南京之光

2018-05-31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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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5月,Kim Buck来到南京,参加第八届南京名城会。

这是他第二次参加名城会,但来南京,已经是第四回了。

“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到南京来。”5月27日,他接受凤凰网江苏采访时笑着说。

两年时间里,南京博物院、六朝博物馆、大报恩寺……这些延续古都文脉的地方都留下了Kim的足迹。从对南京的印象停留在道听途说,到熟悉、了解南京文化,这位享誉国际的丹麦国宝级首饰设计师,为了打造一款专属南京的艺术品,着实做了不少功课。

(上届名城会,Kim参观金箔工厂)

2016年的名城会,Kim受邀“手艺创承,非遗复兴 ”国际设计师南京驻地计划,来到南京,参观了金箔工厂之后,确定将金箔元素融入他的设计理念。

他说:“虽然对云锦、绒花等等其他非遗也很感兴趣,但因为我是做首饰的,所以选择金箔也理所当然。创作主题的确有一些限制,不过对我而言,限制越多往往最终呈现效果也越好,这就像一个戴着镣铐跳舞的过程,我很享受它。”

可是具体做出一件什么样的作品,当时想法尚未成型。两年后的今天,经过反复打磨,Kim的作品《南京之光》在名城会“创承智造”非遗传承与创新成果展上隆重推出。

(第八届名城会非遗板块Kim Buck上台发言)

南京的老街道上,梧桐叶间洒下的光辉,凝结成金色灿烂的《南京之光》。一枚枚承载Kim“金箔理想”“梧桐情结”的小小胸针,像流动的光斑映在佩戴者胸前——这是属于盛夏的南京一束熨入心扉的光。

梧桐树下灵光一现

“和你说一个南京人可能都不知道的事。”Kim Buck迫不及待地分享他所知道的“秘密”,“最早梧桐树怎么来到南京的?是设计城市的人去巴黎,把巴黎的梧桐带回南京,但是其实法国梧桐是被人从中国云南带到巴黎的。这可太有意思了!”

梧桐“出口转内销”的漂泊历程,是Kim在金箔艺术品的创作过程中获知的。出人意料的是,两年前首次接到名城会驻地计划的邀请时,他对南京毫无概念,回忆许久,也仅仅是记起别人曾提起过这座城市。

不过,真正跨越万里、踏上这片土地,直观的城市印象立刻留在他脑海中——南京的梧桐树太大、太多了。

(梧桐树)

19世纪,一位法国传教士在南京石鼓路种下了南京第一棵法国梧桐。民国伊始,孙中山盛誉南京为美善之地,他离世之后,中山路及陵园大道两旁栽下了两万多棵法国梧桐。当然关于梧桐树的轶事,还有为人熟知的传闻——因为宋美龄喜爱,所以民国时期南京城才广泛种植梧桐树。

与历史上便扎根于古都金陵的六朝松和二月兰不同,法国梧桐显然是“外来者”,但它作为城市行道树,以高大通天的枝干见证了王朝崩塌、烽烟四起、百废待兴、重整旗鼓这百年间民族与国家的春秋枯荣,因此,要说它是南京的文化标识也不为过。

如今,大街小巷的标志性梧桐,树影斑驳、光影律动,伴随着行者的脚步,为现代南京平添一抹独特的神韵。

“有的城市很刻意,但南京是自然的。”Kim说,“南京是绿色的。”

酷暑天,青翠的梧桐树叶层层叠叠,覆盖了整个南京,赠与这方百姓一片阴凉。如果乘着凉,静下心去观察最为平常的梧桐,会发现丝缕阳光钻进叶与叶之间的空隙,投在地上,形成零落的金色光斑。

(中山陵林场)

逗留南京寻找设计灵感的Kim捕捉到了这令人心折的一幕:“我找到了南京的光。”

手工艺要和普通人的生活息息相关,才会变得更鲜活、更具生命力。在此之前,Kim已决定把金箔设计的关注点聚焦于日常生活。所以他希望把这次与叶间光束的偶然相遇,和金箔材料结合起来,完成一个可以实实在在留存的南京故事。

为了找到适合的梧桐木,他跑了许多地方,最后终于通过一位南京姑娘的帮助,在中山陵林场里找到了直径八厘米的梧桐树枝。Kim将切割后的木段带回丹麦,设计出金箔胸针,取名为“南京之光”。

南京的标志缺一不可

构思只是开始,当《南京之光》真正完成,Kim再聊将设计投入制作的过程时,还是有一些感慨:“做起来很难。无论是金箔制作还是梧桐木加工,都很难。而且要研究材料,还得和这边协调,从制作到完成就耗费了一年时间。”

Kim是丹麦人,由于生活和工作的限制,他不会在中国长住,可是因为要做好《南京之光》,他又专程来过两次。

(Kim尝试贴金)

“最早的样板是我在哥本哈根的工作室里先做的,自己也尝试着去贴金。但是因为我对贴金的流程还不是特别熟悉,所以……”

金箔工艺可以说是千百年来中华民族传承至今的众多精湛手工艺之一。最早记载金箔生产技艺的文字见于明代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凡造金箔,既成薄片后,包入乌金纸,竭力挥椎打成。”

明朝时,南京栖霞区龙潭花园一带,曾是制作真金线的官营作坊。承载皇室气度,发源于商代的真金线和真金箔加工技艺,经无数南京匠人的双手在那一时期达到巅峰。锻打的金箔捻成金线,与桑蚕丝混织,称为织金;薄如蝉翼的金箔,贴合在建筑与佛像上,就是常见的贴金工艺。

手工艺人多年磨砺出的贴金工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贴金失败使得Kim选择把自己画出来的效果图交给南京的工厂,木材由明式家具工厂负责加工,金箔厂则完成贴金的工序。两边都有师傅直接与他沟通,双方通过远程交流对作品进行一步步的修改。可即便如此,做出来的小样有时也还是不尽人意。

(Kim与梧桐木)

明式家具常使用紫檀木、花梨木等名贵硬木来制作。梧桐木有耐腐烂的特性,但因为材质较轻较软,形状容易发生变化,所以打造明式家具,往往不要求设备能够加工梧桐木。家具工厂缺少可以打磨的设备,这让胸针的制作陷入窘境。

如果将木材换做硬木可能会使制作更加顺利,但Kim坚持以梧桐木作为原材料。

对他来说,金箔和梧桐木作为南京文化标志,缺一不可:“它们是《南京之光》最主要的部分,是其他东西都不可能代替的。”

(《南京之光》)

工厂想尽各种办法,最后专门买了设备把木头烘干。因为梧桐木很长,所以要慢慢烘,烘干了以后再去做型,这样比较完美。

《南京之光》诞生过程之曲折,令Kim无可奈何。然而再艰难的工作,其中也有可获得的趣味。在南京碰到的有趣的人、得到的有趣的见识,让他感到欣慰。

待作品完成,他最为感慨的是,从金箔到梧桐木,从工艺到手工艺人,作品中的每一环,都出自南京。

“只有银的背扣是我在哥本哈根工作室做的。”Kim打趣道,“这也算两个城市的相遇了。”

记录城市的年轮

在“创承智造”非遗传承与创新成果展上,《南京之光》被静静地放置在一角。充满张力的黑白背景是Kim亲手拍的梧桐树,晶莹透光的玻璃底板下,是梧桐叶间洒落的婆娑树影。树影之上,陈列着用梧桐木料做成容器状的胸针,内层均匀敷盖了一层金箔,闪着温柔的光。

背景的梧桐树和饰品放在一起,许多人以为是一件庞大的展品,但Kim说:“《南京之光》不是艺术装置,只是胸针。”

“首饰只有佩戴才成为首饰,如同音乐只有被演奏才成为音乐。”在Kim的设计理念中,“人”永远是首饰最为重要的内涵,“是首饰加工的工艺和设计中蕴含的想法使首饰拥有了价值。当首饰中蕴含着设计者的智慧,并被佩戴者赋予了新的情感内涵时,它的价值就会超越材料本身的价值。”

(《南京之光》)

Kim认为,南京金箔本身也体现了这一点。附加金箔后物体升值,但其实真正有价值的并不是那一层薄薄的金子,而是人在其中设计、构思与纯手工的加工等与材料互动的过程,是人的灵感和劳动,使其成为极致的工艺品。

《南京之光》就是一件这样的工艺品。在复杂工艺、精美形状的背后,他想表达的,是留住。

“饰品的造型是从南京博物馆一件双耳杯文物获得的灵感。容器形状既是对时光的挽留,也是对生活中那些美好经历的回忆,就像生命中值得被铭记的金光。”Kim说。

非遗是传统中流光溢彩的一部分,也是历史沉积的千年时光给予现代人的礼物。“驻地计划”邀请世界各地设计师参与非遗元素再创作,让非遗走进千家万户,从而在未来得以传承。远隔万里的Kim赴约,也是因为想把南京非遗中深藏的、流淌着中华文明的时间留住。

“南京是一座古都,也是一座新城,古意、活力混合在一起。它有太多的东西可以吸引你的目光,像是一本迷人的书,读上千遍也不厌倦。”Kim笑道。(赵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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